第18章 拒绝
为了防止小桃与周正逃脱，顾离与何青将其关押在柴房中，便自去休息了。次日醒来看时，柴房内只剩下周正一人。
沈郡听到此事，眉头微蹙，旋即陷入沉思。
捆住小桃的绳子是庆卫特意锻造、内里融了钢丝的细绳，以小桃之力绝对无从挣脱，想来当初派小桃来青州之人还未放弃小桃这棵弃子，不是小桃手握把柄，便是那人依旧贼心不死。
沈郡叹了口气，以为沐菀生长在高门大户里，身上沾染不了俗世的尘埃，奈何总有一些渣滓妄图辱她欺她，沐将军虽为人父，却偏宠偏信，宠溺纵容一名养女，何尝不是错把鱼目当珍珠？
“青州之事已经探查的差不多了，那些人必定隐藏在矿洞里。”
“顾离，你呆在沐菀身边护卫，何青，这几日收敛行踪，青州的官员加强了警惕，必定有所察觉，在青州停留了这么多时日，也该有一个结果。”
顾离领命，“头儿，此次不会有什么危险吧？沐姑娘还在苏府上，要不寻个机会将她接出来？”
“此时还不是时候。”
周县令这时已经起了怀疑，若是在此时接走沐菀，只怕会打草惊蛇，还不如寻个借口在周府做客，一则盯着周县令，好叫他不敢轻举妄动；二则也好打消他的疑虑。
周县令房中，两名俏丽的丫鬟轻轻地打着扇，廊下的鸟啾啾的鸣叫着，周县令将翠玉烟杆子放在手心轻敲了几下，看着堂下那名衣着轻薄的女子还有那名英武俊美的京官。
周县令的目光在女子身上打了一个转，暗道可惜了。看来他这几日放松了对后宅的辖制，竟让那女人生出这样的花花心肠。府宅上生了这样一位绝美清丽的女人，早该呈上来，在他院中伺候。
只可惜今日不是时候，这美人儿已经是别人口中的肥肉。
“沈大人，这姑娘名唤莲枝，家世干净。您这日为了青州日夜操劳，宅中无人打点，莲枝做事也算利索，您若不嫌弃，今日我便做主，将她送了你。”
沈郡阖眸，目光冷淡。
莲枝此时身上穿了一件细白的薄纱，皮肤细白，青丝高高束起，一张淡雅明丽的巴掌脸在暗沉的堂内里，竟散着薄光。娇柔堪怜的女子柔顺的跪在堂下，仿若一朵待人采撷的花。
莲枝垂着脑袋，不敢看苏老爷，借着行礼的功夫，瞧了一眼沈郡，顿时羞红了脸。
她的心里砰砰直跳，原以为得罪了大太太，等着便是雷霆，哪知竟然因祸得福，能与这般俊朗的京官攀扯。
哪怕知道周县令送人必定另有图谋，莲枝却也不想在乎了。她这几日受了太多的苦，家中的老仆为了给娘亲看病，将传家宝都已当了，若不是她的身契还在苏府，只怕此时也流落到了烟花柳巷。
若是跟了这名京官，得到他的一丝怜爱，以他的权势和地位，小小一个苏县令又有何可惧？
能做侍妾自然最好，无名无分倒也不差，只要今日能跟了这官老爷，她总有得到他垂怜的那一刻。
莲枝从生来，便知道女子轻贱，自小便被娘亲耳提面命，养好容貌日后傍得一个有权有势的男子好为弟弟们铺路，在她进苏府的那一刻，便存了做周少爷姨太太的心思。
只可惜她生性沉稳，晚了一步，竟被碧云那个贱人抢了先，后来投奔了大太太，本想能有个接近周子然的机会，哪知这大太太是个色厉内荏的，除了对院子里的人发发脾气，竟然连一个碧云也压不住。
这会儿她可算是熬到了头儿，只要这沈大人瞧了她，以往所受的所有苦难便都远了。
莲枝几乎将所有的希冀都压在沈郡身上，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她小心翼翼的靠近了沈郡，伏低了身子，像一只邀宠的猫儿一般。
“沈大人，这丫头对你可是一片情深呐，这丫头看你的情意，藏也藏不住，大人艳福不浅呐。”
沈郡冷然的看着，待莲枝走到自己身边时，漠然的抽走了自己的衣摆。
“我观莲枝姑娘身体瘦弱，不知劈柴做饭的功夫的如何？”
莲枝微愣。
周县令也变了颜色，“沈大人，这等粗活，怎么能让莲枝这样娇滴滴的丫头来做？”
“如今我府上只缺一名做粗活的丫鬟。大人也知晓，我身边尚有二位同僚，整日跋山涉水，需要浆洗的衣物至少有七八件，还有每日出门办差，吃食至少也得备上一桌，不知莲枝姑娘能做几个拿手好菜？”
莲枝僵硬的扯了一下唇角，“奴婢并不擅长庖厨之事。”
“沈大人，此言差矣。这等粗活，寻几个婆子来做便是。”苏县令也没有预想过沈郡竟是这么一个不懂怜香惜玉的主。
“周大人说的是不错，可是莲枝不比婆子，好随意打发，日后自是要回京。京中不易居，我等本就是武人，没有红袖添香的雅娶，莲枝姑娘这样的美人，于我等只是累赘。”
“沈大人……”莲枝淌着泪，可怜兮兮的看着沈郡。
沈郡目不斜视，“京城里风声紧张，我不收莲枝姑娘是为大人着想。大人可曾听过庆卫，沈某此事来青州办差，归京述职身边多了一个女人，庆卫那群人可是要到青州来追根问底的。”
周县令闻言变了脸色，激出了一身冷汗，“是，还是沈大人想的周道。”
若是为了巴结沈某，惹上庆卫之人的怀疑这可就大大的不值当。庆卫之人心狠手辣，比之豺狼虎豹还要猛上三分，这群煞神自然要躲着才是。
两人又叙了一会儿话，周县令心里记挂着庆卫，也不敢多谈，随意的应酬几句，便让人将沈郡带去安置了。
沈郡走后，周县令身上的恶寒依旧未消，他端起了茶碗，想喝口茶，却发觉自己双手战栗，竟连身子也僵了大半。
“大人，莲枝无用，还望大人垂怜。”
莲枝在沈郡走的那一刻，已经绝望透顶，可她已没有机会了，今日难得脱离大太太的掌控，若抓不住这个机会，等待她的便是大太太的责罚。
莲枝看着老态龙钟的周县令，心中作呕，然而为了自己个的前程，只能装作恋慕，乖巧柔顺的靠近周县令，“大人，那沈大人是个不解风情的石头，竟然这样伤了奴婢的面子，还是大人深明大义。大人，您便疼疼奴婢。”
沈郡来周府做客之事，沐菀并未收到消息，倒是碧云听说沈郡过来了，便赶忙到沐菀房里，挤眉弄眼道：“菀菀，你这才刚从他府上回来一日，他便追过来了，这性子可真够粘人的。”
沐菀不明所以，猜到碧云在打趣，一本正经的解释道：“我与他只是相识，没有你想象中的那层关系。”
“菀菀，男女之间哪有这般干干净净的干系。要我说，那沈大人定是瞧上你了。”
沐菀忙着缝补手上的衣物，听见碧云的猜想，心里暗自摇了摇头。
沈郡这人就是个毫无同情心的混蛋，纵使有温柔的时刻，也只是一时的功夫。沈郡若真会喜欢一个人，怎么着也不该让自己的心上人做这些琐碎的活计。
他就是个一个吃人连骨头也不剩的家伙，绝不肯吃半点亏。好不容易允了教她易容之术，收了她一大笔银子不说，还要将她抓来做苦差，这么会算计，只怕连心肝也是黑的。
沐菀与二人笑闹了一会儿，忽听有人传唤，那人原本态度敷衍，见着碧云，才老老实实回了话，原来是周县令要唤沐菀过去侍候。
碧云觉得古怪，又细细打听了一遍，这才知道是莲枝出的主意。
碧云哼声，“我当是谁？原来是莲枝呐，好不容易攀了一个高枝，也这般拿腔做派起来。那周老爷年龄足以当她祖父，也不知她是如何下的手。”
沐菀的注意力却全被小厮口中的沈郡吸引，没想到沈郡这般生冷的性子竟还有人给他送姑娘。
“你就是沐菀？”
沐菀与碧云到周县令堂前，周县令衣衫微解，额上挂着斗大的汗珠，神态却是一派轻松。
“我听莲枝说，你的嗓子说话极为好听，今个儿算是长了见识。你这般资质，若只做个管事，委屈了。我看不如跟着师傅学唱小曲。”
“戏班子似乎已经出了青州，到外头巡演去了。”
莲枝闲声道：“这把嗓子，自是拿来愉悦老爷们的。百香楼的姑娘唱曲的功夫也不差。”
碧云闻言心里憋气，斜了一眼莲枝。
这贱人让沐菀唱曲，岂不是贬低沐菀。
沐菀暗地里拉了一下碧云的袖子，淡声道：“大人的吩咐，奴婢自然不敢违抗。只是这几日时常在姨娘身边侍候，见的人多了，染上些气味，只怕对姨娘身子不好。”
莲枝不依，“府上会伺候的人多了，可这把好嗓子也只有你一人最出挑。”
碧云闻言也明白过来了，她并不急着说话，只装作晕眩的样子，见周县令满目关怀，这才柔柔弱弱的道：“大人，我这几日身子沉重，腰酸背痛的，连日里也用不上几口饭。也就沐菀做的糕点，能勉强吃上一些。罢了，横竖我也没有用饭的心思，整日也只吃上一丁点，既然莲枝想要沐菀学曲那便学吧。”
“说的这是什么话？你腹中是周家的骨肉，怎能不用饭。沐菀若合你心意，留着便是。”
“大人。”莲枝脸色煞白。
周县令原本从美人儿身上得了趣，泻了些火气，这会儿听见孙儿有事，也顾不得怜惜美人，“你愿意听曲，明日在百香楼叫一个姑娘过来便是。你虽生的一副好相貌，可若想多得些宠，便少生些事。”
周县令拂袖离去，没人瞧见莲枝的掌心已经血肉模糊。
“好在有惊无险。”碧云长舒了一口气，全无半分病态，拉着沐菀道：“菀菀，你快些去找沈大人，别让他等久了。”
“沈大人？”莲枝黯淡的眸子生出一丝光，瞧见沐菀离去的身影，有些不敢相信，“沐菀她认得沈大人？”
沐菀她怎么配认得沈大人？
“那是自然。沐菀的手艺本就人人喜欢，大太太以前也喜欢沐菀，这有什么可稀奇的？”
这厢，沐菀给沈郡送了糕点，一张易容过的脸蛋冷冰冰的。
顾离瞧了眼沐菀，偷偷撞了一下沈郡的胳膊。这小丫头不太对劲啊，这么大的火气，到底谁给她气受了？
“沐丫头，你这是怎么了？”
沐菀沉闷的做着自己该做的事，见沈郡一副不闻不问的样子，心里酸楚的厉害。她因为他的桃花运遭受了无妄之灾，他竟连一句关怀的话也没有。
“沐丫头，你这便走了，不用些饭么？”
沐菀不答话，做完了事出了院子，忍不住吐了一口浊气。她自己也不知道怎么了，瞧见沈郡竟一肚子闷气，可是细究起来，沈郡似乎也没做什么惹人生气的事，可她为何这般委屈难过呢？
沐菀思来想去也想不通，闷闷的回房睡了，梦中不知怎的竟梦见沈郡之前在她面前作出的惑人模样，只见沈郡一改素日的清冷，温柔端方的看着一名女子，那女子娇怜可爱，依偎在沈郡身侧。
梦中的沐菀只觉自己好像身在迷雾，头脑晕晕沉沉，待走的近了，才发觉沈郡搂着的人竟是莲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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