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仙山云翩跹
在空中飞了大半日之后，终于隐隐约约看到了蓬莱的山头，上边云雾缭绕风吹云散的，就在他按下云头准备下去的时候，忽然被一道白光击中，身体被击了一下，重重地掉落在一方明亮如镜的长台上，后来才得知，那正是方壶山的通霞台。
光滑如镜的照石台面里，一个眉目如画的翩翩佳公子迷茫的望着他，一如他迷茫的望着对方，他心下一惊，以为有人被困在了里边，及至看到自己身上装束，才反应过来佳公子正是自己。暗自轻笑了一下，忙转头望向别处。
眼睛所到处之风景，淡雅中隐约透着华美，五彩缤纷，缥缈似仙，莎罗草在林中缭绕，濡奸草在风中轻舞。一阵阵香气袭来，伴有隐隐琴瑟之音，那暗香来自通霞台两侧恒春树，叶如莲花，芬芳如桂。放眼望处，鸾凤鼓舞，如琴瑟和鸣，神光照耀，如日月所出。
整座山笼罩在一片朦胧的紫色云雾中，神秘而梦幻。
正当他一片茫然如坠雾里的时候，一个老者出现在他面前，虽没有父上那般仙风道骨，却也鹤发童颜神采奕奕，头顶的白发向后束起，显得干练利落，他疑惑地看着他：“你是，三公子？”
小龙看着他回忆了半天。一万多年了，白术其实并没有太大变化：“术仙人？是你？”
“是我，我受仙尊之托，在这等待三公子。”
“可是，你是怎么认出我来的？”
“二山流沉，公子又被迫西去之后，仙尊为了迎接公子回来，便专门开辟出了一座空山，留白术守在这里等待三公子回来，这座山，只有三公子能够闯入。”
“也就是说，你独自守在这里，已经整整一万八千年了？”
“不、仙尊和夫人，还有四公子他们，也每隔一段时间都会过来看看，看公子有没有回来。仙尊还交待说，等三公子回来，蓬莱三山便暂且由三公子掌管，小仙白术专门照顾您的饮食起居，并和三公子一起守卫仙山。”
“我父上呢？我走的时候他说过，待我有一天能够掌控日月山川，哚哚她就能回来了，现在，我可以指山为土，担山赶月了，我想要问问他，我的哚哚到底在哪。还有，既然帮我安排得这么周到，为什么都没有来迎接我？”
“四公子嚷了好久一直没能等到，便先回蓬莱去了，我已经通知了，他应该很快过来。至于仧忎仙尊……”白术顿了一下，“他现在并不在蓬莱。”
“呵呵，我就知道。”他满心失望。
“仙尊其实一直都很关心你，您在海底那些年，他时刻都在关注着您的动静，还经常潜入海底去看你，后来，你挣破琉璃贝壳，和小鱼在海底肆无忌惮到处遨游的时候，你母仙想接你回来，可仙尊说那应该是你出生以来最快乐的时光，不忍心让你上来。”
这番话父上曾经说过，只不过在他的叙述中，他本来是要阻止他离开贝壳的，却原来是阻止母亲接自己回来，只为了给自己留下自由快乐的时光。想到这，突然又心念一动：“那个琉璃贝壳能显像，所以父仙才能在蓬莱时刻关注到我？”
白术点了点头。
“父仙和我说的那些话，是在海底说的，还是在蓬莱通过贝壳传过去的？”
白术摇摇头，表示他也不清楚。
“可贝壳明明在海底，父仙又怎么能看到我？”
“仙尊这里有一块母石，你那块是子石。”
“有几块子石？”
“母石子石已经合二为一了，就是在你第一次来到蓬莱，后来离开的时候我送你那颗，仙尊说，你已经长大了，不应该在时时刻刻监视你，应该给你足够的自由。”
“难怪以前只能偶尔显次像，合起来之后随时都可以了，可惜，我还没来得及用……”说完，又想起玄洲岛那颗，抬头望着白术，“白术，你能不能告诉我，这世界上总共有几颗玄月石？”
白术摇摇头，表示不清楚，末了，又补了一句：“据我所知，只有一颗。”
小龙呆了，想着玄洲那颗，不知是真是假。
“父上去了哪里？什么时候回来？”
白术摇了摇头：“他云游去了，走之前特别交代，等你回来，由白术好生照顾。”
“大哥二哥呢？”
“二山流沉的时候，他们为了帮你失踪了，仙众一直查访，也一直没有下落。
他半天没说话，决定暂时留在这里，好好守卫这三座仙山，然后，再伺机寻访父上和大哥二哥的下落。
可没想到，别说伺机寻访了，就连这方壶，都没能守得住。
没过几天，方壶便有件大事发生——东边玉瑶林里龙场的龙，一夜间全部失踪了。
二山流落之后，天帝对剩下的三座仙山严防死守，不仅派了很多神仙在空中时刻监督，连每只巨鳌身边都多了很多天禽神兽，因此那些龙的失踪显得非常诡异。天神众仙都一惊：方壶恐怕要出大事！
接着，大家把目光都转向了刚一回来方壶就出事的小龙身上——他是那天夜里方壶上唯一没有失踪的龙。
可作为方壶的主人，他根本没理由放走那些龙，除非是要他们去执行什么秘密计划，更何况他回来这几天一直在通霞台边走动，一举手一投足，都被照石记录得清清楚楚，查来查去，所有对他的怀疑都无法成立。
龙场就在玉瑶林里，每天紫云弥漫，仙气缭绕，比别处更显扑朔迷离，因为这个缘故，当值的天神并没有及时发现可疑，以至于酿成大错。
如此一来，整个方壶必须被清空，暂由天帝直接派天神监管，连西天王母来此游居一事都得暂时耽搁，白潋也被急匆匆地转移到了瀛洲。
所有其他神仙都被禁闭在蓬莱，瀛洲便只有小龙和白术，小龙每天乐得清净悠闲，白术却是担心得很，每日里坐卧不安，但因为有小龙要照顾，一时也无暇他顾。
只是，寻访很久，龙场里的龙们都没有消息，三座仙山只能继续禁闭了，白术心里着急，但也不敢表现得太明显，又怕三公子担心，便提出教他弹琴作画意图转移他的注意力。
白术在蓬莱生活了几万年，琴棋书画无所不能，在蓬莱除了仧忎仙尊再无对手，因此，小龙对他这个提议非常赞同，于是俩仙一拍即合，白术也便成了他的师尊。
此后每天，瀛洲的山顶上便多了一老一少两个飘逸的身影，弹琴作画、习字读书，和星月对视，和清风交谈。自在闲适，却又从不虚度时光。
有好几次，他都萌生出了离开这里再次去往北极，上天入地也要把哚哚找出来的念头，白术忍不住劝他：“宇宙太大，鱼儿太小，时光太漫长，生命太短暂，公子，还是放弃吧，好好做一个逍遥自在的世外神仙不好吗？”
小龙张张嘴，却终于没再说什么，只望着海上的点点白帆，整整七天七夜都没有合眼，白术看不下去了，悄悄煮了些芸苗叶汤，让他一醉方休，看着他沉睡的脸庞，默默说了句，你应该很久都没能睡个好觉了吧？
白术猜的没错，他这么久以来第一次在无梦状态中沉沉睡去，直到几天以后，白术看他紧锁的眉头舒展开，嘴角也开始上扬，整个人都变得无比放松，才又熬了一些芸苗根给他，好让他醒过来。
不知不觉，又几百年过去，他的棋艺已经勉强可以和白术抗衡了；琴弹到凄婉处，连空中的凤凰都暗自垂泪；画的花花草草，更是惹得小鸟远远地就被吸引，不自觉往上站。
于是，他画了一个幽深黑暗的海底一条小小的自己，希冀会有条发着光的小鱼轻轻巧巧地游过来，可最终，却只能对画长叹了。
这期间，他见过紫萼一次，是南极长洲岛主二公子廖荣的婚礼上，仙神二界举足轻重的人物都被邀请了去。
“白公子，玄洲就那么不受你待见？连龙廷亲自去请，你都不肯屈就。”紫萼直接忽略了他上次在玄洲骗自己说叫白习习，是被贬下界的那个谎言。
“仙子误会了，只是白某离开母上太久，好不容易回来，总得多陪陪她老人家，如果，紫萼仙子希望多见到白某，等过段时间，一定备礼来拜。”
“公子若是真有心，也可以邀请紫萼前来蓬莱小住的。”
小龙惊讶地望着她，不知道她是怎么知道自己是蓬莱的。
正说着，廖荣热热闹闹地过来敬酒，看到紫萼的神色，忍不住多嘴：“紫萼仙子能来，廖某可真是三生有幸啊，难怪曾经对廖某看都不看一眼呢，这白公子还真的跟仙子看起来像是一对璧人呢，白公子，什么时候喝你们的喜酒？我可早就备好厚礼了哈。”
紫萼羞红了脸，但也没有否认，一边觑着眼睛看小龙的反应。
小龙拿了一杯酒递给廖荣：“廖公子新婚大喜啊。”
廖荣忙不迭地接过往嘴里送，小龙用力灌了一下，他不住“咔咔咔”地咳了起来，一边指着小龙，费了好大地劲，才蹦出了一句：“好，算你狠，仙子，以后收拾他就看你的了。”
紫萼偷笑了下，凑到小龙耳边：“三公子，紫萼在玄洲等你。”
他迟疑着点了点头。
心里无比疑惑：“她真的有可能是哚哚吗？如果真是那样，他不是应该很希望和她多接触的吗？可是为什么，总有种说不出的总想要逃离的感觉？”
他看着她，有一丝迷惑，突然想到，从一开始就把找哚哚的目光都锁定在了北极，却忘了到别处去看看。于是，他从玄洲到炎州，从长洲到流州，再到生洲……直把五国十洲都游了个遍，却除了紫萼和她的玄月石，再也没有找到一点跟哚哚有关联的人或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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