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章 变化初生

谌玖顿了顿又说道“澐苍族的四大长老来密信说，宫里那位从两个月前便秘密修书多封请求各长老赐他延年益寿的丹药，所以四位长老来请示主上的意思。”

        公玉璃停下朱砂笔合上了密函“这世间哪有什么延年益寿的丹药？自欺欺人而已。”

        谌玖垂首一旁静候吩咐。公玉璃缓缓道“看来那竹园女子的事情得缓缓了。”说及此处他眸色深邃“你回信让澐苍族长老给他些续命的药丸，他竟召我入宫，也总得让他看着我把这池浑水搅个天翻地覆才成。”

        梁国元绥四十七年除夕，元绥皇帝公玉剀召第二子璟王回朝，并下旨龙体欠恙休朝静养，由长子禹王与璟王共同辅佐朝政。圣旨一出满朝哗然，更有坊间流言蜚起，这梁国的天怕是要变了。

        辞旧纳新的除夕之日，苏玥忽然造访了竹园，她穿着祥云百花褶裙，一身淡兰色的梅花夹子衫，发髻高挽妆容得宜，整个人看起来精神抖擞。

        阿为将能穿的衣服都穿上了身，一身臃肿的缩着肩起身下床给苏玥倒茶。

        苏玥出言阻止道“不用特意倒茶了，今日是除夕，我来一是叫你去主院与大家一起吃个团年饭，二来也是有事要交待予你。”

        “什么事情？”

        “主上今日要出远门，之后会有段日子不在萃蔚山苑，这竹园里自然也不必奉茶了，今后你便去鎏渟水台做些洒扫打理的活计。”

        左右都是些侍候人的差事，阿为应着好，苏玥又说道“鎏渟水台有藏书楼还有地暖，把你派去那最好不过，你这样日日窝着也是不行的。”

        “谢谢苏玥姑娘为我劳心了！”阿为痴痴笑着道了谢，苏玥催促着她简单洗漱之后领着她与众人度过了一个安静无声的除夕。

        初一一大清早，阿为是被一阵粗暴惊雷似的拍门声给吵醒的，开门一看，来人竟是好几日没见着面了的魏老。魏老脸色郁郁将一团黑乎乎的东西递给了她“丫头，我要走了，想着相识一场临走前送你样东西，你不是喜欢我这个腰包吗？我用水牛皮也给你做了一个。”

        阿为接过东西诧异的询问道“您这是要去哪儿？”

        “还不是那个像狗皮膏药一样甩不掉的莫嵩，缠了老头子我好几日，非得把我逮回锻造坊去。”

        “现在就得走？”

        “是呀，年都让人过不安生！”魏老烦躁的挥了挥手“算了算了，不跟你说了，再说多几句那个莫嵩又得来念叨了！丫头，咱俩后会有期了。”

        魏老说完转身踏着来时雪地里深深浅浅的脚印又折返了回去。阿为回屋又窝回了床上，脚边是温烫的汤婆子，手上拿着冰凉的牛皮腰包，可是却再也无心睡眠了。

        初五过后，萃蔚山苑的众人又开始了新一年的活计，阿为同众人一样有序的从苏玥那领取了新年利是后，一个人顺着水上走廊到了鎏渟水台。以前阿为也只是在岸边远远的观望着，当真处在了这如诗如画的风景里又是别有一番感受，几株腊梅争相傲放笼罩在轻盈的雾气中，朦胧美好却又暗香扑鼻。远处绵延的巍峨群山被几场大雪粉妆玉砌，全白的山尖似银边般蜿蜒天际。暖阳晴好照耀着湖面，波光潋滟自有一派湖光山色的雅趣。

        这鎏渟水台洁简又不失奢华，阿为没来由的想起了公玉璃，那人也是这样，明明一身素净却又让人没法子忽视他那周身清贵的气度。

        阿为收了收心绪，暗恼自己怎无端端的想起了这人。苏玥交给她的确实是门好差事，她一个人有条不紊的将这处略显空旷的住所打理了一遍，得了空闲又摸到了藏书楼，藏书楼外有人工搭成弯曲错落的烟道，连接室外屋檐下烧柴的大坑。阿为在坑内添炭烧火，热气通过烟道遍及地面，足以驱寒。

        楼内设有书案茶几，弥乐榻上有折叠整齐的毛毯锦被，看来公玉璃也是时常在藏书楼里呆着的。她从各个书架上一一翻阅而过，这里的书籍分门别类种类齐全，几乎每本书册都有被人批过注解，阿为揣测着，这鎏渟水台也就只有公玉璃一人住着，难道这里所有的书他都看过？阿为看着那一排排两人多高环面四周都排放着的书架暗暗咂舌。她拣了本内含公玉璃手笔记载的《诸国介史记》坐在案前细细翻看起来。

        公玉璃走后魏老也突然离开了，阿为隐隐觉得这是故意杜绝她与外人的过多关联，初到萃蔚山苑的那些担忧又让她焦虑不安起来，原本就没打算过要长久的呆在这，看来得是寻个时机离开了。

        阿为常常在鎏渟水台的藏书楼里一呆就是一整天，偶尔天气暖和些时，她会带上用竹竿自制的钓杆静坐垂钓，垂钓讲究的是屏气静神，而这也是最为适合阿为悉思远虑。虽然苏玥对于她的行为并没有过多的制止和干涉，可是凭着一个女人的直觉可以感觉得到，她的一举一动都被人暗中监视着。她一定要找到一个悄无声息离开萃蔚山苑的法子。

        正月就这样在阿为的满腹心事中转瞬即逝，春回燕归来，湖边几棵抗寒耐冷的垂柳最先感知春的温暖，柳枝儿从冷冽的寒冬中苏醒，在纵密厚垂的枝头上绽放出翠绿的新芽，阳光渐渐有了温度，天气暖和些鱼群就会变得活跃，阿为今日怀里捂着手炉，跑到了岸边的柳树下想换个钓位，以往总是钓些鲢鱼、鳙鱼，这天气回暖了，钓几条肥美的鲫鱼炖锅豆腐汤，这才真真是美事一桩。

        她穿好鱼饵支好钓竿，就这么靠着柳树坐在了岸边。神仙难钓午时鱼，都已过去了大半个时辰，阿为换了好几次蚯蚓鱼饵，可是那鱼竿就像丢在了水缸里，一点有鱼上钩的反应也没有。阿为懒洋洋的打了个哈欠，她起身准备收拾收拾回竹园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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