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清冷夜
萧朝文是个纨绔子弟不错，但绝不是十恶不赦之人，想必过不了两三日就能将同苏含青的不愉快抛之脑后，但谢锦现在将他禁足府上，是在日日提醒他曾和苏含青有过争执。
和淮南侯世子结仇绝不是什么好事。
昏君！
苏含青咬牙。
“含青？”秦素见苏含青面色有些不对，便问了一句。
苏含青摆了摆手：“娘今日都去了哪里？”
“娘就在永平坊里，和东边的李大娘还有赵婶闲话。”
“那就好。”苏含青放心了，“以后娘无事多出去转转也好，不用在意我，不久就是县试，我还要多温书。”
幸好今日秦素不在茶楼里，否则可就瞧见了苏怀，谁知道秦素会不会当众泣不成声地哭诉，当年事情一旦戳破，没人会听信秦素之言，只会遭来厄运。
她又听秦素絮絮说了许多，才终于将秦素请回了自己房间中。
暮色悄然降临。
苏含青正准备关上窗时，一只手忽然从窗外挡下。
旋即是一声轻笑传来。
苏含青：“……”
宵禁以后还敢出现的人，非奸即盗，总之绝不是什么好人。
她很果断地用力将窗户合上去，似乎根本没看见还有一只手抓在窗户上，自然而然地将那只手狠狠夹住了。
“嘶！疼……”
听着窗外强压着的呼喊声音，苏含青不由疑惑地抬眸看去，这声音怎么还有几分耳熟呢？
于是她稍稍将窗户拉开了一条缝。
只见锦衣华服的少年抱着自己的手长呼短叹，倒吸着冷气，却又不敢叫出声来，脸色都憋的青了，连连跺脚。
如此滑稽又戏剧的一幕戳中了苏含青，她不禁扑哧笑了一声。
少年一脸凄惨地抬起头看向苏含青，道：“你这个人……”
恰有暮色晚霞洒落在少年如玉般的面庞上，正是那一日苏含青在金水河边遇见的少年。
“现在已经是宵禁时间，你为何还在街上逗留？”苏含青问，“若是被青临卫发现，你是要被关押起来的。”
谢锦连连摆手，直接推开了苏含青的窗，跳了进来。
“宵禁的时候没来得及回去，我先在你这里躲一会儿，等青临卫巡逻过去再离开，不过分吧？”谢锦十分诚恳地望着苏含青，见苏含青目光中似有疑虑，便道，“我叫王锦，就住在朱雀大道上，真不是什么坏人。”
哪有坏人会说自己是坏人的？
不过，朱雀大道是皇城正外面的一条路，住在两侧的都是王侯贵胄，再不济也是达官贵人，看来这少年身份果真不一般。
苏含青叹了一口气：“那你便先在这里吧。”
谢锦都已经跳窗进来了，她总不能再把谢锦扔出去。
于是谢锦十分自觉地坐在了一旁位置上，还拍了拍边上，示意苏含青也坐下：“别客气，坐吧。”
“……这是我房间。”
谢锦睁大了黑白分明的眸子：“有什么不对吗？”
全天下都是他的，这房间难道不也是他的？
情知眼前是一个纨绔公子，苏含青也懒得计较了，她视线顺着窗向外看去，正见一队青临卫走过，于是便道：“青临卫已经巡逻过这里，公子可以走了。”
谢锦却嘶了一声。
苏含青不由转头看去。
只见他抱着自己的手，十分哀怨地道：“你刚才下手也太重了！”
“那也不影响走路。”
谢锦被一口气呛在喉咙里，卡了半晌说不出话来。
“公子，我明日还要早起，你快回去吧，不要胡闹了。”苏含青偏了偏头，望着谢锦，十分认真地道。
有冷冷清清的月色拂进窗，映在苏含青面上，原本便如工笔细绘的容颜越发显得清丽秀美。
谢锦愣了一下，便道：“你睡，我不吵。”
苏含青默了一默。
若非眼前少年非富即贵，她已经想动手了。
“对了。”谢锦忽而想到了什么，道，“我听说之前同你在国子监里起争执的萧朝文被皇上禁足了。”
苏含青眉头一挑：“不错。”
提起这个她就来气！
谢锦咳嗽一声，清了清嗓子：“想必当今皇上一定是个明君，有功就赏，有错便罚，真是令人倾慕万分啊……”
他说着，又问：“苏兄，皇上此举可是救了你，你难道就没有什么想说的？”
苏含青掩面无言。
要她说些什么？其实当今皇上昏庸无道，忠奸不分，最后落得一个遗臭万年的下场？
不过，有一点倒是令苏含青疑惑：“你知道我的姓名？”
谢锦点头：“你是苏夜。”
苏含青松了一口气，她还以为谢锦知道她的身份。
正在这时，隔壁屋子里秦素的声音传来。
“含青，你在同谁讲话？”
苏含青心中一紧，虽然她是男装不错，但秦素可是知道她是女子，夜半和一个少年共处一室，任是谁也会多想。
于是便连忙回道：“我刚在背书呢，不想惊扰到娘了，娘快些睡吧，我也一会儿就睡了。”
谢锦拽了拽苏含青的衣袖，道：“你娘刚才叫你什么？含……青？”
苏含青抽出自己衣袖，解释道：“那是我小字。”
“原来如此。”谢锦点点头，又道，“那你快睡吧，我不吵你。”
苏含青指了指窗户。
谢锦不明所以地转头看了一眼：“怎么了？”
“出去。”
谢锦岿然不动：“不出去。”
苏含青忍无可忍：“我叫青临卫了。”
她如今倦意上涌，早就想就寝，但碍于谢锦在旁，若是谢锦再不出去，她真的要叫青临卫前来了，哪怕是当今天子也没有擅闯民宅的道理，何况谢锦只是一个纨绔公子！
“别！”谢锦这才站起身，试探着地向窗户迈了一步，“那我真出去了？”
“出去！”
“真要我出去吗？”谢锦无辜之极地望着苏含青，一条腿已经跨坐在了窗户上。
苏含青一手将他给推了出去，然后干脆利落的关上了窗。
谢锦整个人栽在了地上，好不容易揉着腰站起来，一瘸一拐地走了两步，忿忿不平地喃喃道：“不是说读书人不会动手么？真是过分……”
他只是一时心血来潮而已，就忽然脑子里浮现出苏含青的面容，便一路过来了，甚至都没想好要同苏含青说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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