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生别枝
“在妙雨失踪前后，可有什么人来这里？”
老鸨轻轻摇了一下手中的团扇，道：“那我哪能记得清楚，每日都有那么多人来到芳菲楼里，何况我也不方便询问别人身份。”
“挑几个你印象深刻的说吧。”苏含青白皙纤细的手指轻轻滑过桌案，清冽的眸子落在老鸨面上。
老鸨暗暗心惊。
芳菲楼里时常会来许多达官贵人，但从来没有人能让她感受到如此压迫，苏含青无论是仪态还是气势都无可挑剔。
这也让她确信了绝不能得罪苏含青。
“说起来，妙雨失踪的前一天，有一位公子是来过。”老鸨皱了皱眉，细细回忆着，“那公子似乎是认识妙雨，一开口就指明要妙雨过去，但是妙雨不肯听，我好言劝说也没用，最后他才含怒而去。”
“还有呢？”苏含青又问。
老鸨摇了摇头：“都是好几天前的事情了，我哪能记得那么清楚。”
苏含青将汤秋阳的身形与面容细致的描绘了一般，继而又问：“你见到的那位公子可是这人？”
老鸨连连点头：“对，就是他。”
“之后他还来过吗？”
“再也没来过了。”
苏含青情知应是问不出更多消息了，也只好作罢。
她和老鸨回到大厅中，谢锦还正等着他。
出了芳菲楼后，夜风徐徐吹拂而过，将两人身上的胭脂水粉气息吹散。
“问出什么了吗？”谢锦问。
“十天前，汤秋阳来过这里，妙雨也是那个时候失踪的，而且，他们像是旧识。”苏含青思忖着道，“传闻汤秋阳有断袖之癖，现在看来，应该只是个幌子，也许是为了掩盖他什么更见不得人的秘密，比如，他有虐杀女子的癖好。”
说来也奇怪，永乐坊和明康坊都有女子失踪，可竟然没有一点点风声外传，这也让苏含青确信这两处失踪的女子都与汤秋阳有关，定然是汤秋阳暗地里施压的缘故。
“我刚才也打听到了些消息。”谢锦忽而道。
苏含青略略有些诧异地看向谢锦。
“妙云和妙雨两人原本都是城南李家的丫头，说是因为前些日子突然被梦魇缠身，这才被卖到了芳菲楼里。”谢锦难得露出了认真的神色，“我猜测她们大约是看见了什么，很可能就是看见了汤秋阳的罪行，汤秋阳原本就想杀死这两人，只是不知道她们身在何处罢了，现在妙雨十有八九是死了，但妙云还在，所以只要在芳菲楼附近安排人手，等汤秋阳知道妙云也在这里，就能将他人赃并获。”
苏含青本以为谢锦只是一个不学无术的纨绔公子，但听谢锦分析起来也是头头是道的，不由高看了谢锦几分。
事实上，谢锦本就是天资聪颖，只是向来对诗书不感兴趣罢了，他若是肯费几分心思，定然能超过世上绝大部分人，奈何他生性如此，甚至连天下江山都不放在心上。
“这么说的话，你要以妙云为饵？”
“得先找一个能在汤秋阳身边说得上话的人。”谢锦有些苦恼地皱了皱眉，继而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于是转头对苏含青道，“此事交给我来调查就好了，没几天可就要县试了，你还是多做准备。”
算算时间，还有五日就是县试的日子，但这些时日来，苏含青不是忙于茶楼，就是耽于汤秋阳之事。
“无妨。”苏含青摇了摇头。
这可是和她身家性命息息相关的事情，她自然不会放心交给谢锦一个人来调查，若是出了什么意外，谢锦是无事，但她呢？
“我将你送回尚书府吧。”谢锦道。
苏含青摆了摆手。
永乐坊里有好几家花楼，他们刚才也只是去了芳菲楼里而去，今夜若是不调查清楚，还不知下一次能什么时候前来，何况长夜漫漫，还有的是时间。
于是两人又逛了永乐坊里的好几家花楼，只是都没有调查出什么线索来，知道夤夜将至，谢锦才将苏含青送回尚书府里。
次日。
尚书府，文竹院里。
苏含青匆匆被人唤起，门外站着的是一个身穿浅青色比甲的婢子，只听她垂首温声道：“公子，我家夫人请您和苏夫人前去前厅。”
苏含青微微点头：“好。”
虽然应了下来，但她不由拧了眉头，安宁郡主让她和秦素前去是所为何事？而且说到底，她并不希望安宁郡主和秦素两人相见，只怕那场面会十分尴尬。
梳洗过后，苏含青便推门走了出来。
秦素也在一旁。
如今秦素换上了干净鲜亮的衣衫，顿时如换了个人似的，原本就明媚的面容显得更加娇媚，虽然是徐娘半老，但眉目之间颜色丝毫不差。
这也是秦素唯一拿得出手的东西了。
“含青。”
见苏含青出来，秦素不由唤了一声。
苏含青微微偏了偏头，道：“娘，你当真想要将所有事情都摊开来吗？”
“有什么不对吗？”秦素微微一愣。
在她的认知里，既然已经来到了尚书府中，自然就要将自己的身份交代清楚，而苏含青当然也不必穿着男装了，左右今后的生活都有苏怀在，又不必为了生计奔波。
苏含青摇了摇头，继而迈步当先向前走去。
该说的话，她早在最一开始就说了。
这就是当年历史的走向，既然改变不了，那就顺其自然吧。
她和秦素一同走到了前厅，只见前厅里站着十几名婢子，都静静垂立着，而安宁郡主正坐在首位。
苏含青微微上前一步，道：“见过安宁郡主。”
“不必客气。”安宁郡主微微一笑，道，“今后便都是一家人了。”
秦素也走了进来，只是模样显得有些拘谨，十分不适应这样的气氛，连话都不知道该如何说。
而安宁郡主也并不意外秦素的到来，只笑道：“昨日你们来的匆忙，许多事情都没有安排好，这里是十几名精挑细选的丫头，你们便挑一挑吧。”
秦素的视线便落在了那些婢子身上，她从没想过自己有一天居然也能有这样好的处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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