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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第七章


这锦衣卫指挥同知既然都被罚下了三级,在一旁默默听着动静的鹿史官忽然觉得这廷杖也不是受不得。毕竟也没有剥夺了他的修史职位,他祖上三代都为史官,到他这一代的时候已经勉强能称一句传承了,比起丢官降职或者掉脑袋,忍痛含泪地挨上几杖又如何?

        鹿行仁将头伏得低低的,目力所及,就只有皇帝的那一双龙纹瑬金小皂靴。

        施廷杖其实也不要紧,要紧的是皇帝怎么吩咐那几个传令的太监。

        要是吩咐说“着实打”,虽然免不了皮肉之苦,然而小命总算是保住了;但要是“用心打”,真可谓是十死无生,血肉横飞,一板子下去连皮带肉,惨叫连天,十杖之后,文官的尊尻可能就破相破大发了。

        北洛国自从设立廷杖制度以来,被打死的文官就不在少数,先帝姜昰一朝,光打死的文官都有八十来个,被拖出去施加廷杖的更是有几百上千。不过也不知这文官的脑子怎么了,近年来被施加廷杖反而成了光荣之事,有不少读书人只想犯颜直谏,然后被锦衣卫打死在皇极门前。

        毕竟那皮肉之苦只是一时,而死后的哀荣可以千秋——搞不好还能被赠谥褒美,青史上留个忠名。

        当然,这一切都和单纯惊扰了圣驾才挨廷杖的这俩家伙不搭噶。

        几个內监恭敬地弓着腰等着姜玄霖的吩咐。在一阵磨人的寂静之后,只听少帝道:“悠着点打,别打死了。”

        听这语气就像是在吩咐一件很稀松平常无关紧要的小事,但谁知少帝的内心已经罕见地拧巴了一下。

        姜玄霖曾淹书史,自然记得这廷杖的厉害。但是眼前的几个官吏既然犯错,自己也不能轻易姑息,否则一方面是不合原身向来所为,另一方面则是怕该罚不罚,导致刑罚失分。方才一时间没话,是在搜索自己脑内仅存的零星信息判断,到底是“着实打”重一些,还是“用心打”重些。

        最后得出结论:“悠着点打,别打死了。”言下之意是,可以稍稍令这造次的史官受点皮肉之苦。

        这边被皇帝轻轻放过一马的史官已经感激得涕泗横流了。

        “臣鹿行仁叩谢陛下恩典。”易水萧萧西风冷,鹿行仁觉得自己刚刚在鬼门关捡回来一条命,叩谢过皇帝之后,一时间只想痛哭流涕。

        这冲撞圣驾,对他这不入品流的官员来讲,责任可大可小。但一念及小皇帝可能是感念自己半年来的无微不至的记录,朝乾夕惕夙兴夜寐地给皇上写起居注,才饶了自己一命,不由得心中感慨圣心仁慈,皇恩浩荡。

        而圣心仁慈·皇恩浩荡的少帝此时正微微侧过身,眼神躲闪地同身旁的妃子低声细语说着:“妃子,朕有些乏了。”

        言下之意是想在永宁宫借宿一晚。

        眸光不知怎么,四下乱瞟,就是不肯落到妃子身上,却往漫不经心往旁边一落,恰好对上鹿行仁被几个暗卫押走前泪水盈盈的目光。

        少帝不禁一阵恶寒:哭哭啼啼,成何体统?

        却听得妃子的声音温柔冷冽:“皇上若是乏了,不若先在臣妾这里休息。”

        “也好。”

        心中小小雀跃,少帝立刻收回目光,转眸,却不巧撞进妃子一双幽深的墨色眼眸中,其眼神暗含的复杂情愫,少帝真希望自己能懂。

        什么埋怨恼恨冷淡中又杂着些温柔的复杂眼神啊?

        本以为对上的是一双温柔双眸,但是为什么是这样。原身是不是强迫了这位妃子,还是怎么,不然为什么她看自己的眼神这么幽深复杂?

        本来安定下来的思绪又因为一个眼神方寸大乱。

        最要命的是,姜玄霖几个钟头前翻看皇史宬内典籍的时候,似乎关注点全放在史官的曲笔和原身的皇后身上了,这位宫中唯一的新纳进来的妃嫔的名字还真没留意。

        于是她这一路上便只能“妃子”来“妃子”去的,但谁知道原身是不是为了角色扮演到位,给眼前的妃子起了什么“心儿”“肝儿”“宝儿”“贝儿”的昵称?不知道的还以为皇帝喜新厌旧、始乱终弃了。

        万一眼前冷然玉立的少女是早就对自己芳心暗许,只是因为自己的称呼不当才和自己暗暗较气,自己岂不白白担了个木头脑瓜、朝三暮四的恶名?

        姜玄霖憋屈了一小下,随即又眼神飘忽地瞟了一眼眼前的少女,只见其人容姿明艳绝伦,美如玉树琼葩堆雪,真令人见之忘俗。

        哦呼。

        虽然一时间为眼前少女的美貌所摄,姜玄霖倒也没停下步子,与妃子一同往永宁宫内殿去了。

        为了尽快确认妃子的身份,结束尴尬的氛围,就必须对她进行一番细致入微又不动声色的观察。

        趁着二人正并肩走着的空档,姜玄霖偷偷觑了一眼妃子,见对方神色如常,于是靠的稍稍近了些,状若不经意地地抓起了妃子的手。

        一握之下,只觉手心温滑细腻,可以确定的是,这手绝对不曾动过刀兵,看来眼前女子并非舞刀弄枪之人。且手心过于温软,十指青葱,一眼便是十指不沾阳春水,也绝非草头平民出身。

        被少帝抓住手的时候,少帝明显地感觉到了对方的僵直。却看身旁少女,面容虽仍然维持着一种冷漠淡然的样子,然而少帝却隐隐感觉到四周的空气都变得有些紧张起来。

        这手抓得惊险刺激,险象环生。

        “振国,你可知这妃子姓名?”姜玄霖心中暗暗问系统道。

        “系统不知道哦。”振国系统装死中。

        “提示一个字吧,咱俩都有半日的交情了。”姜玄霖仍然不死心,想套出几句话。

        系统迟钝了一下,道:“熹妃,晨光熹微的熹。”

        问了个寂寞,罢了。

        熹妃,自己印象里可一点都没有了。

        熹妃,熹妃,一听就不是用姓氏赐的号,无迹可寻是最风情的。

        “那任务里的‘巡幸’是我理解的那个意思吗?”姜玄霖又问,想确定这个“幸”是否是自己所想的那么塞克西。

        一上来,就这个任务,这未免太过露骨火辣。

        “临幸,即帝王亲自到达某处或与嫔妃同宿。”系统平淡解释道:“宿主想太多了。”

        是是吗

        姜玄霖逃不过会错意之嫌,顿觉脸上一阵火辣辣的,为自己第一时间想到那层面羞愧了一下子。回过神时,已经在永宁宫寝殿,就着妃子往床上坐了。

        这这这!不合礼法!

        自己怎么同她手牵手并肩往床上去了?

        “熹妃”皇帝讷讷开口道,眼下这情况不能借口开溜是最烧的:“你我不如早些歇下。”

        皇帝的言下之意是,早点睡觉,然后完成系统这个折磨人的任务,没想到自己一急一口快,就把话曲折到了这个地步。

        这话说的,更令人浮想联翩,怎么会事呢?

        现在时候尚早,不过刚刚天黑的水平,怎么这么着急要就寝。

        “臣妾”熹妃愣了愣,回转过眸子,同皇帝对视。

        对方的眼神澄澈清明,并无急色之意,甚至还有点紧张地瞧着自己。饶是她自幼就认识姜玄霖,仍然有些捉摸不透皇帝此时心中所想。

        “只是陛下尚未用膳,臣妾担心皇上龙体有恙。”熹妃轻轻道,试图把自己同姜玄霖的距离恢复到正常,只是皇帝心中有事,便不能仔细体察个中味道。

        于是皇帝心里一焦急,支起身子,往熹妃身上靠得更近,将二人的距离缩到不足四指,对上妃子的眼眸诚恳道:“朕午膳用得惬,尚还不觉饥饿。”

        确实,这天下都是朕的,普天之下,莫非王土,那先前宫女洒落的糕点之属,既然落到了地上,那等于是落到了朕的腹中。既然朕贵为天子,富有四海,自然是算是吃饱了。

        此时皇帝同熹妃面是贴得极近,且四目相对。

        近看爱妃,更觉冷艳动人,一双桃花眼煞是多情,把皇帝看得呆了。

        只见眼前的妃子也是呆滞了一下,随后道:“皇上切莫拿自己的龙体玩笑。”说话磕磕绊绊,似乎没见识过皇帝如此架势,纵然向来镇定,也难免肉眼可见地慌了。

        系统此时准时上线嘲讽道:“宿主能不能不要那么急,话说得这么桃色,搞得人家熹妃都慌了。”

        我忍。此时并非同系统较真的时候。

        姜玄霖拳头握紧,道:“既然现在用餐,还要消食,熹妃同朕还是早些睡下。”

        一语未了,只听自己肚子先不争气地咕了一下,落在这安静的寝殿格外的响亮。

        糟了,暴露自己一天都没吃饭的事实了。虽然朕是铁人,但是五脏庙估计已经哭天哭地了。

        “好吧,”皇帝像是被抽走了三魂七魄,将身体往后倾回来,同妃子的距离又恢复到了安全距离:“熹妃所言甚是,朕采纳了。”

        妹的,皇帝就寝未半而被五脏庙拦路哭诉,遂止。

        此时皇帝才有功夫扫视一圈四周环境,殿内色调以沉静古朴的黄色为主,一榻一桌一镶金边的对联,桌上陈列着自己不太懂的青花瓷器以及花样繁复的茶具,梳妆台上一面窄铜镜及数个梳妆盒,地板上铺了一层冷色地毯,是以方才入寝殿时皇帝竟然毫无所察。

        除此之外,几个宫女太监仍然面朝帝妃方向,恭敬地跪着,只是宫女的面上似乎有点笑意。

        宫女是因着刚才的场景绷不住了吗?其实朕也有点绷不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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