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三章
许是敏锐地察觉到正午的日头有些大，几个太监伴着御辇，执着长柄大扇对着姜玄霖扇风，略微地吹去了不少暑气。
姜玄霖一时间受到众监如此奢华的礼遇，忽然有些不适应起来：到底是生于现代，习惯了人人平等，这等地位尊卑之别教一个现代人一时间有些很难适应。
姜玄霖揭开御辇上的珍珠轻帘，往四周道：“扇子撤了吧，你们几个到后头候命。”
几个执扇太监听了，便唯唯诺诺地抱着扇子，往御辇的后头侍立了。
这御辇在偌大的皇城里风雨不动安如山地穿梭，若是碰上一二人出门的或是有官职在身、任务在身的小官小吏，小仆从小奴婢，就便惹来一阵阵的叩拜礼，一个个奴仆山呼万岁。
不得不说，虽说古代的生产力不太行，但是这皇帝的面儿是给得足足的。
姜玄霖闭目养神中，这半日阅读的信息量过大，她一时间有些消化不太过来，脑子里一片浆糊。
咋什么北洛弱国，伪男少帝，太后掣政，断袖之癖的好事儿都让自己撞上了，还绑了个不知道是不是特意来看自己笑话的亡国系统，姜玄霖要两眼一黑了。
“喂，小统子，还在吗？”姜玄霖试着往自己识海里呼唤了一声系统。
这系统的响应速度也不是盖的，一瞬之后，便回答道：“在，宿主。”
随后便用一种委屈的萝莉音埋怨道：“宿主为什么用这种称呼来称呼本系统，本系统同那些阉竖可有几分相像。”
“什么鼹鼠？”难得姜玄霖有一回文化水平跟不上，下意识歪着头，侧耳倾听。
人工智障的系统迅速地捕捉到了宿主的文化水平的降低，用一种更为通俗的语言解释道：“小什么子是叫宫廷里的小太监惯用的，本系统不要。”
“那叫你”姜玄霖为这系统的智能化水平啧啧称奇：“叫你个什么呢。”
“就叫姜振国吧！”姜玄霖一拍脑袋，做出了个决策。
妙，实在是妙。
要是在这个系统的前半名字，也就是“亡国”二字上大做文章，“亡亡”，小“亡”，实在晦气得很，但若是反其意而为之，则令人神清气爽，大出恶气。
系统，哦不，“振国”很显著地沉默了一会儿。
“怎么，不满意？”姜玄霖笑嘻了。
“值得一提的是，宿主有命名系统的权力。”系统沉默道。
啊，如此听这系统吃瘪，姜玄霖心情大为舒畅，连带着呼吸的空气都清新了不少。
畅奇哉，浑身通泰，不知春从何处来。
只是正在舒爽之时，这御辇忽然停了。
何事？姜玄霖坐不住，揭开御辇上的珠帘，往外探了探头，只见一个制式同自己的鸾舆相差无几的步舆靠着停了下来，从上面缓步走下来一个头戴金凤珠翠，容貌清美若仙的小少女，一见姜玄霖从龙舆上微微探出的脑袋，两眼发光。
姜玄霖这里正怪这个步舆的制式是否有些僭越，一见上边的少女急色鬼一般朝自己扑来，一身明黄色凤纹留仙裙，头上还带着珠翠凤冠，这下子来人的身份不知道也知道了。
正是原身最为亲近的表妹x皇后洛灵琪。
“霖哥哥！”那曼丽少女虽然身上服饰颇重，然而身姿轻盈，如一只雀儿一般往姜玄霖怀中扑来，只恨这龙舆太高，不能让她一下抱到自己亲爱的霖哥哥。
姜玄霖在龙舆上，捏着杆子的手，微微的抖。
皇上要两眼一黑了，但是在两眼一黑前，勉强定住了魂：“原来是皇后来了。”
皇后你怎么来了？
“听皇上宫里的‘小桃枝’说，皇上一晨起就脸色不好，连踢开了好几个奴才就要摆驾皇史宬。臣妾听皇上脸色不好，心里着急才来的。”洛灵琪说着话，脸上有些许焦急之色，但是更多的是时不时往姜玄霖脸上瞟的鬼灵精气。
这位少女皇后的脸上脂粉搽得很匀，即使是浓妆艳抹也掩不掉她身上的清新天然的灵气，看来是出门前精心打扮了一番，只是倒也不用打扮到午时吧。
“小桃枝？”姜玄霖一下子抓住了重点。
“臣妾想着小桃枝既然是陛下宫里的大宫女，问她总是最得宜的。”洛灵琪连忙解释道。
“小桃枝对朕踢开那几个太监，有何评语？”姜玄霖问道，语气仍然是平平淡淡的，让人猜不出她的情绪。
皇后的表情也变了，有些贼眉鼠眼起来，眼睛往四处瞟，似乎是在寻找说辞。
就姜玄霖自己的第六看看，这小桃枝跟皇后的关系匪浅。
听闻北洛国皇家喜欢给皇子配几个精挑细选的同龄小宫女陪玩，搞不好这个所谓的‘小桃枝’就是少帝的儿时玩伴。
“她倒没说什么她说：陛下那一脚英明神武，一脚踢开了奸佞邪祟，踢出了一个太平盛世。”皇后先是语塞了一会儿子，随后就说出了一段惊人的流利马屁。
这马屁逗得少帝有些绷不住了。
“小桃枝还是挺机灵的。”斟酌着语句，姜玄霖坦率地夸了夸那位印象中没留下几分印象的宫女。
虽然那些个秉笔直书的史官有些忌讳少帝和皇后的婚事，但是实际上，这皇后对少帝的态度根本不像是对恋人该有的，反倒像是——
想要靠近一个人，却又怕被刺伤。
所以至少可以放心的是，这原身和皇后绝对没有什么女女私情。
见少帝面有笑意，皇后的眼睛又开始乱瞟了：“皇上此去乾清宫，是去批折子么？”
“嗯，”姜玄霖这一路上也没想好自己是回乾清宫批折子，还是先用膳，或者干脆摆烂午睡，索性就顺着皇后的话往下走。
“那臣妾和陛下一起去吧，陛下您看可好？”皇后这下是图穷匕见了，本来是隔着珠帘同少帝说话，现在都要踩着老太监的背上来了。
跟原身的老熟人共处一室？
“啊，好。”少帝吓懵了。
少帝的脸色刷的一下，惨白如纸，强撑着向皇后微微一笑，这虚弱的笑容不仅没起到安抚人心的作用，反倒是把皇后同身边的宫女吓到了。
“皇上的脸色怎么如此之差？可有宣太医来看吗？”洛皇后的关心之情溢于言表，要上鸾舆的动作倒也没停。
于是一只明黄色的小扑棱蛾子，就在少帝大脑近似宕机的情况下钻了进来。
龙舆统共也就那么点大，那洛灵琪非要往上挤挤。姜玄霖倒也不好将别人皇后拒斥到龙舆之下，只得微微扶额给皇后腾出些位置。
窄小的空间里本是氤氲着偏土质调的甘甜龙涎香，此时却为一种清甜的未名花香所取代。
怕那皇后表妹出了什么岔子，登鸾舆的时候腰闪了腿扭了，那洛灵琪往龙舆上挤挤的时候，姜玄霖还腾出一只手牵引着她，落在旁人眼里，真可谓是帝后情深意重，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一定要大书特书！”
在姜玄霖不知道的情况下，远远地缀行在龙舆之后的史官紧握着笔杆，心里暗暗想道。
“帝后龙凤和谐，北洛国泰民安。”
只是不知北洛国的史官是否还兼职锦衣卫，只见那史官在房梁之上蹿行，如入无人之境，竟然跟了姜玄霖一路，无人发现。
此时少帝还在龙舆之上，尴尬地和皇后排排坐。
“不，朕并无大碍。”姜玄霖扶额，自皇后上龙舆的时候就一直别过头不看皇后。
“可皇上脸色如此难看。”皇后三言两语，话语中透露着急切，手不自觉拽着了姜玄霖的寝袍袖子，这才发现姜玄霖此番出紫禁城行止匆忙，居然连常服都没换就急匆匆地出来了：“皇上怎么还穿着寝服，可有什么要事才去皇史宬。”
姜玄霖道：“无事，只是想翻翻史官说了朕些什么。”
人与人的悲欢并不相通，少帝只觉得皇后吵闹。
姜玄霖在心里默默吐槽了一句，紧绷的神经终于因为自娱自乐的调侃而放松了下来。
其实皇后并不可怕，当你像一只咸鱼一般躺平的时候，什么被揭穿，被问询，被质疑是不是病了，都是过眼烟云。
况且根据史官记载，原身的性格大概和自己高度重合，而且恐怕连对待皇后的态度都是一般无二的，没什么好忧虑的。
如此下完断言之后，就听得系统这厮贱笑在自己耳畔：“宿主聪明！”
姜玄霖挑眉：聪明什么？我确实和原身性格高度相似吗？
唉，作甚理这倒霉系统，到现在也不知道它有什么用。
自刚刚被皇后拦下之后，和皇后共处一舆、并排而坐，姜玄霖便哪哪不自在起来，总想挪动自己的身体往别处去，但姜玄霖往旁边坐一点，皇后便紧紧地黏着她，也坐了过去。
鸾舆仍然四平八稳地行进着，并没有因为多坐了一个人而放慢，四周的景色亦是稳快地往后倒去。
“霖哥哥，琪儿最近新学了一支舞”洛灵琪俏脸微红，小眼神往姜玄霖那瞟了一眼。
如今四下没什么人看着，她终于可以尽情地喊姜玄霖“霖哥哥”，但是眼前俊美的少帝却似乎眼中并无她，甚至连侧目都不愿意给她一个，让洛灵琪难免失落。
虽然早已习惯了少帝的冷落，但是仔细想想，还是难免有些心伤。
“这几日朕有要事忙着，过两日吧。”姜玄霖敏锐地感觉到身边人情绪的低落，只觉得身旁少女拽着自己衣袖的力道有些弱了，终于是不忍三言两语地敷衍过去，给了点希望。
“好！”皇后的声音颇是清甜，带着少女特有的稚嫩，饶是姜玄霖心肠硬，也给她给扑化了些。
自从自己刚才那一番明显妥协的话语落地之后，姜玄霖闭着眼都能感觉得到身旁人的兴奋，那年才及笄的少女紧紧地拽着自己的袖子，硬是往自己怀里钻，弄得姜玄霖一时间脸红不已。
怎么办，好想推开皇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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