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第37章
那声音环绕着宋曦云的周围，却让他隐隐有种熟悉感，感觉在哪里也曾听到过这样的声响。
“你便是关在这塔中的大魔？”
“啧啧，真不懂礼貌。”那声音低声笑道，“你可以叫我魔神大人，我也不是被关在这里，只要我不想，没有任何人可以关住我。”
“我不过是在这里休息休息，等我休息够了，自然会再出去玩乐一番。”
宋曦云：“……自不量力。”
魔神：“自不量力？呵呵……真正自不量力的，从来都是你们这些愚蠢的人类。”
“就像刚刚在心魔境中，你痛苦吗？你痛苦得快死了！你们总是做着事与愿违的事情，还总是相信自己可以做到，呵呵，真是愚蠢至极！”
黑暗中突然亮起两团豆大的光亮，仿佛一双眼睛一般。
“不如，你做我的仆从吧。从此以后，管它什么苍生什么天地，只要跟着我，便可明白什么叫肆意快活，什么叫无拘无束自由自在！”
“你不会再忍受什么身不由己，什么合欢无情，你只需要遵从自己的本心，做错了抹掉一切重来便是，这世间哪有什么真正的对错？！不过是那些所谓正道诓骗的说辞！！”
“你自己都被锁着，还说什么无拘无束？”宋曦云望着那双光亮，冷笑道，“你是心中只有自己的大魔，自然不知道‘守护’的道理。这世间繁华，并不是你这样的大魔打造的，也不是我们这些修真者建造的。是那些普通人的勤劳和向往，是那些烟火灯光，一点点组成的。这些，便是值得守护的存在。”
“可惜你不会懂，因为你眼中的世界，废墟与繁华并无区别。你甚至更愿意去吸食那些腐败和憎恨，对么？因为你自诩强大，你只需要不停地去吞噬和杀戮，便能保持自己的强大！那些弱小的凡人在你眼中，不过是蝼蚁一般的存在，根本不值得一提。”
“但是正因为他们，这人间才可以称之为人间。你若不贪恋这些，又何必存在于这人间？！”
那一双眼睛眯起来，盯着宋曦云：“你这小东西有点意思，很像许多年前我的那位仇家。都是一样屁话颇多，居高临下！”
“只不过他为上神，你又凭什么？！凭你这弱鸡一般的实力吗？！哈哈哈！真是可笑至极！我只需要动动手指便能捏死你，你信不信？！”
宋曦云招出长剑横于胸前：“要战便战！你大可一试！”
裹满灵力的剑气在剑锋上蒸腾起来，然而半晌过去，黑暗中并没有生出什么杀意，相反，昏暗的四周反而逐渐亮了起来，黑雾渐渐散去，露出塔内真实的幻境。
嵌在墙壁上的长明灯依然亮着，空气阴冷潮湿，还带着丝丝血腥气。通往塔顶的木质楼梯已是霉迹斑斑，地面和墙壁的所有砖石上都贴着符咒，这些符咒应该已经贴了很久了，但是依然闪着灵光，发挥着自己应有的作用。
宋曦云松了口气，出来了。这心魔境中果然只有心魔缠绕，并没有真实的魔神。
可是，刚刚那魔神又不像是自己的心魔所化。宋曦云有些拿不准，那魔神的存在感觉十分真实，虽然略有些熟悉，但那绝不是自己的另一面，那魔神所借以存在的灵识更是与自己更是完全不同。
宋曦云环视周围，没有灵猫“阿璃”，只有江月璃站在自己不远处，她眉头紧锁，双目紧闭，应该是依然陷在心魔境中，没有醒过来。
宋曦云正犹豫要不要做点什么，便看到江月璃的唇角缓缓渗出一缕血迹。
！！
但是宋曦云不敢轻举妄动，他犹豫了下，抬手轻轻覆上了江月璃冰凉的手背上，希望自己掌中的温暖能让她有些许感应。
片刻后，江月璃身体抖动了一下，紧接着她豁然睁眼，有些迷蒙地看向宋曦云。
宋曦云默默收回手，装作无事发生。
“你果然与阿璃置换了，”他故作轻松道，“莫非一进来便陷入了塔中的心魔境？”
江月璃望着他，似乎有什么话想说，但是她却张了张嘴，突然一口血喷了出来。
这一口血喷得太突然，溅上了宋曦云的衣袖。
宋曦云一惊，来不及顾忌其他，急忙抬掌抵上她的穴位，想以灵力注入江月璃体内，助她修复伤势。
“没事…”江月璃却轻轻推开了他的手臂，“这心魔境，跳脱出来便好了。”
宋曦云一时不知该如何言语，江月璃却抬眼看着他，片刻后又收回目光，然后又抬起眼看他，似乎想细细端详，却又不愿细想。
宋曦云心头微动：“怎么了？有什么不对么？”
江月璃再次错开目光：“没有。就是觉得，你长得其实挺像……”
她停住了话语。
“……”宋曦云想了下，故意道，“我刚刚在心魔境中回溯了自己的一段……前情。后来出现了一个自称魔神的家伙。你……莫非也是如此？”
江月璃点头：“是。”
“不过我把他驳斥了一番，他也没动手，我便跳脱出来了。”江月璃长吁了口气，似乎终于回过了神，她朝宋曦云笑了下，“不过现在没事了，我们登塔吧！”
宋曦云：“……好。”
她不说，他便……不问好了。
然而这塔似乎很高，两人走了很多层，依然能看到向上的通路。
两人安静地走着，宋曦云侧眼看着江月璃的身影，终于还是忍不住开了口。
“心魔境中，你看到了什么？”
江月璃没看他，只是犹豫了下，便应道：“一些过往，几位故人。”
“那些故人……还在吗？”宋曦云又问道。
江月璃垂眸轻笑：“不知道。”
“不过那应该算是别人的过往，我不过是个旁观者。”江月璃声音轻如薄云，“我…看到一位女子与爱人结为道侣，却不想爱人修了无情道，那人为了正自己的道心，灭了她的全族，最后连她也死在他的剑下。”
宋曦云：“……”
“无情道啊，真的好无情。”江月璃说着，却忍不住轻笑起来，“为了自己的道心，那么多年来的温柔和睦说斩就斩了，眼前人不过是利用的工具，所有的一切都是源自仇恨与算计。”
江月璃转头望向宋曦云：“你说，是不是很有趣？”
宋曦云心中酸痛，但是他压下所有情绪，回避道：“……你若心中有怨，刚刚又是如何抵挡了大魔的蛊惑？”
“就算心中有怨，大是大非总是分得清的。”江月璃叹了口气，“那大魔说跟着他就能杀尽天下负心人，享受自由肆意不会再被人欺骗和辜负。”
“这不是骗傻子吗？”江月璃笑出声来，“大魔本身最擅长的就是欺骗，天下负心人那么多，我又没想替天行道。”
“我不过是相信，万物轮回，善恶有报。若是生生世世不停往复，这些负心人也会受到报应的。”
江月璃似乎彻底缓了过来，她笑眯眯地转过头，望向宋曦云：“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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