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第7章
没等她或者陈旭出声，服务生小姑娘笑嘻嘻跑去端盘子，头上蝴蝶结打了个旋儿，转眼消失不见。
宁伊然看陈旭像没听见，也就没说什么，其实听见了她也不知道说什么，她还没想清楚把陈旭放在什么定位上。
在回包厢前，宁伊然特地在门口药店买了解酒药，进去遍一一递了。
她出去这么久，肯定被注意到，但都看到她手里拎着东西，便也没人再多话。
自是有喝多的人，一位学长正趴在蔡任明怀里哭，学长叫周吉，是时常剑走偏锋的那位。
这几年过的不太如意，宁伊然上次听说他跑去给文艺剧组，做美术指导，那些小剧组本就入不敷出，指望电影节拿奖。
奖不知道最后拿没拿到，但拿了也赚不到多少，也就导演沾光。
周吉听见她进来，醒过来些，叹了声：“宁老板。”
宁伊然知道周吉是天生的艺术家，跟她不是一路人，但周吉是跟蔡任明聊得来的。
蔡任明要走，对周吉打击肯定大，宁伊然也生出了点同病相怜的悲伤来，给人又递了张纸巾，满桌人看着皆是唏嘘。
“宁宁，你后来回过学校吗？”严芳也喝多了，这里多数人都是他们这几届，也都知道当年闹的不愉快，很少跟她提那会的事。
蔡任明听完率先看过去。
这一桌人神态各异，但都放下酒，没说话。
严芳继续说：“他们肯定没跟你提过，黄老师不让我们跟你说，但我今天实在忍不住，哪怕不为老黄，你也有资格知道这事。”
“严芳。”蔡任明喊了句，语气不重，这话都说了一半，是肯定不会就此打住的。他是个人精，要真不想要严芳说，一早就会阻止，现在大抵只是想要严芳说温和些。
宁伊然隐隐有感觉，她听得安静。
严芳本来就是这个打算，她不觉得宁伊然做错什么事。是严芳自己实在憋不住，想让宁伊然知道：“老黄在毕业典礼上哭了，我们都以为她是高兴，后来看到她冲到摄影师那边，非要他们把你名字加上。最后我们收到的毕业合照，背面排着每个人姓名，你排第一个，我们才知道她是在念着你。”
“老黄自己觉得失态，不让我们跟你说，”蔡任明笑着缓和气氛，“知道我跟你熟，特意把我拉到一边训了一顿，我还莫名其妙呢，又叫我照顾好女朋友，我寻思我什么时候谈恋爱，我自己不知道？”
宁伊然心里复杂：“老黄总是这样。”
老黄带了她一年多，宁伊然其实在学校没那么积极，但老黄一直关心她。
他们城市规划设计专业小，教授少，还有不少歪瓜裂枣，老黄算和宁伊然最熟的一个，所以后来她退学，老黄也最生气。
“我后来去过学校，”周吉插话，两眼泪还未尽，有些滑稽，“老黄说你现在过得好，她为你高兴，所以也不是怪你，我们也就说说，现在南城就剩我们这些人，现在姓蔡的又要走，你有时间，其实可以多回去看看。”
宁伊然独当一面这么些年，首次被一群同学轮番规劝，挺新奇，答应：“好。”
“不说那些了，”蔡任明一直盯着宁伊然表情，这会转了话题，“今天我才是主角，祝我前途无量。”
严芳笑出声，损他：“都多大人了。”
一桌人又是吵闹几番。
宁伊然也凭直觉说了点话，说完就忘，被刚才的话一搅，她心思也不在这里。
等这些人又喝了一轮，宁伊然看看时间，过了午夜，她记得蔡任明凌晨的航班：“我回去把车开过来吧，到时我送你去机场，也方便。”
她今天特意没喝酒，就是等在这里。
“我打车吧，”蔡任明顺嘴推脱，想想又同意了，“也行，路上还能再聊聊。”
宁伊然得了准话，立马在手机上打了车，但也不知怎么，这车左等右等也不到。
她看大家还在聊，自己又先出去了，想着或许能直接拦一辆。
可午夜车是不少，大多都坐着人。这个时间点，随缘间不少人刚喝完，涌出门来，全挤在在路上，一部分人等代驾，更多人等出租。
这会算凌晨，过了午夜，街道两边灯都已经调暗，前后路口看不清车况。
宁伊然心急，给司机打了两个电话，都没人接，没等她想别的办法，肩膀就被人拍了拍。
“送你回去？”是陈旭。
他也刚出来，估计是打算回家，宁伊然往常会来往问几句，今天情况特殊。
“多谢，”宁伊然只能答应，又补充，“很近。”
陈旭车就停在后面那条街，奔驰大g，在南城也算常见，有钱人多，但不太像陈旭会开的车。
宁伊然没等陈旭替她开门，就急忙钻进副驾里。
陈旭动作哪有她快，看着笑了一声：“这个点还赶时间，有门禁？”
“不是。”宁伊然确实有些窘迫，说来他们也是陌生男女，只有几面之交，虽然挺聊得来，但今日实在有些忘形，失了礼数。
主要是她对亲密朋友是一副脸面，对客户是另一副，陈旭两头都还不算，她还没来及给人归类，只能先一五一十把情况交代了。
陈旭了然：“没事，这个点开到机场也快，半个小时，能到，你家在哪一块？”
宁伊然报出地址。
“确实近，”陈旭有数，“十几分钟能到，不急。”
“是，确实不急，”宁伊然挺感慨，多说了几句，“今天之前也是的，道理我其实都懂，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但难免自己真遇上时，还是乱了。我估计学长也看出来我状态不对，往后肯定要抓着今日嘲笑我，说我肯定为他回家抹眼泪了。”
“你学长心里知道你重感情，”陈旭发动汽车，车龄估计也很久了，动作熟稔，“也不是今日才知道，以前就知道，不然你们关系也不会这么近。”
“是，你就安慰我吧，”宁伊然听笑，“很少有人说我重感情，说我逢场作戏的还多些。”
陈旭摇头笑说：“我不信。”
她家离这也没有几个街区，陈旭报的时间还多了，晚上车少，一路绿灯，满打满算也就十分钟。
陈旭开起车来倒是规矩，宁伊然注意到了，车开的平稳，心里琢磨陈旭是不是以前给人当过司机？这些开酒楼的一般都有些传奇故事，所以人也挺有意思的。
但陈旭这个长相给人做司机也实在屈才。
宁伊然坐在副驾驶，余光看着陈旭双手搭在方向盘上，骨节分明，也有薄茧，跟他人一样怡情悦性。
手上也没有戒指。
说来奇怪，宁伊然之前没注意这个，便直接默认对方单身。单看他这个年纪，单身的应该是少数，可能是因为宁伊然身边搞艺术单身的多，潜移默化，以己度人了。
难怪店里头都这么操心老板感情状况。
“想什么呢？”也不知道陈旭注没注意到她的视线，问得随意。
宁伊然收回目光，老实讲了一部分：“想陈老板以前是做什么的，看你手特别漂亮。”
“厨师呗，”陈旭没藏着瞒着，“以前在后厨干过，后来有野心，和当初的老板一起做大了，运气好才有现在。”
他讲的轻描淡写，但宁伊然自己知道创业的苦，断不会是这么一两句描述清的。
“厉害。”宁伊然是真心实意。
“你上次去的那家，云城的，”陈旭又说，“那就是第一家。”
宁伊然想起来问：“陈老板是云城人？”
“是，算吧，小时候在那边长大，”陈旭不知想起什么，脸色有些沉，“后来才来南城这边。”
“那我们是老乡，”宁伊然选轻松的讲，“说来也奇怪，最近好多人问我是不是云城人，后来才知道他们找错人，他们以为我是云城一个渣女，还钓着他们兄弟。”
陈旭认真听了，说笑：“说的跟□□一样。”
“是啊，但不是，”宁伊然想到那圈人也是好笑，“都是有钱人家的孩子，可能更愿意为兄弟两肋插刀吧。”
“闲的无聊呗，”陈旭说，“估计也没什么情谊。”
这话有些尖锐，宁伊然侧头看了一眼，陈旭没什么表情，可能是自己多心。
很快到了公寓楼门口。
宁伊然车就在一边的地下车库里，也不需要多回家一趟，她自觉耽误时间，赶紧从陈旭车上跳下去。
陈旭又笑：“来得及！”
宁伊然还没关门，陈旭又问：“你学长凌晨就飞是吗？”
“对。”宁伊然之前就说过了。
“那你记个手机号。”陈旭对她报了一串数字，又从储物柜里撕了张便签，写下来。
他几个动作利索，行云流水，没费什么时间。
“你送完他，回家给我发个信息，”陈旭递给她，“毕竟这个时间点晚了，你学长要上飞机，不一定能关注到你。”
宁伊然接过，这才后知后觉意识到是陈旭的手机号，想说这没必要，但也是别人好意。
陈旭没管她在想什么，对她笑着甩甩手：“去吧去吧。”
宁伊然笑笑：“那今天多谢你。”
她关上车门，一路狂奔进车库，直到了自己的车旁边，这才缓下来。
陈旭说的对，时间肯定还够，不用急。
嗯。
不是，那她跑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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